anothercatz

─ 關於奇怪的故事

    嘿，不知怎麼地忽然發現自己非常喜歡「奇怪的故事」這個概念，可能是因為看到了一本不太明白其中含意的繪本的關係。
    但這裡所謂奇怪的故事並不是指那種恐怖的、噁心的故事或是由某種扭曲的身心靈所構成的令人不舒服的故事，那有點過於重口味，而且光是想到它會不經意用一種討厭的黏著方式貼附在生活的各個小角落，待你最不想想起的時候去想起它，就覺得很想用去標籤劑把它徹底融掉(但悲傷的是很多東西在去標之後反而會變成一種剪不斷理還亂的瘋狂狀態，這時只能死魚眼以待，然後硬著頭皮收拾這自己造成的爛攤子)。
    這裡指的奇怪的故事它可能是個非常平淡的故事，但在故事本身以故事裡的邏輯合理地結束的時候，回過神來卻發現自己完全沒抓到這故事想說的東西。既合理又令人摸不著頭緒，由這樣的矛盾所組成的一種奇怪，前提是它並不讓人不舒服。
    這樣的故事很少遇到，不過我想只是還沒被發現到而已，畢竟常見就無法奇怪了。

    但在繼續奇怪的故事之前，先説一個關於繪本的插曲。在看完《怪物》之後的幾天，整理到繪本的時候都會下意識地對它產生恐懼，特別是那些由簡單線條構成的故事，老覺得裡面藏著什麼恐怖的東西，所以在翻了幾頁之後還真的默默把它們給闔上，就怕看到最後一頁出現一種莫名恐怖，這樣就無法好好洗澡也無法好好關燈睡覺了。因為《怪物》裡的幾本繪本是插圖越可愛就越襯托出裡面的恐怖，就是讓人無法好好洗澡也無法好好關燈睡覺的那種。無法好好地一個人面對一個人的狀態，這可謂是種討厭的去標籤劑去不掉的黏著。


─ 然後不知道為什麼我想說說關於心得報告這件事

    我好像在寫了非常久，從國小到大學的心得報告之後，才恍然大悟原來所謂的心得報告到底是怎麼回事。我知道就心得報告的部份而言就是不需要再寫故事大綱了，那是一種非常逼迫老師的行為，但要如何讓心得報告脫離一種倫理教條式的理解，就是單純成為讀者的感想，不，感想這字也不甚好，那感覺是一種硬是要人從喉嚨裡硬是挖出幾句依舊是倫理教條式的句子，有如催吐一般；一時之間找不到個好詞來形容，但我想說的是一種看完書之後冒出的念頭，不管是疑惑也好，評斷也行，甚至想要跟作者或是書裡的人講講幾句話說我好像也有這種感覺或遇過什麼之類的事，總之就是故事和自己之間的任何連結，從那邊而引發出的感受。就是在故事跟自己中間劃一條連連看的線，這樣而已。
    但等到我發現這件事的時侯我已經不用再去寫什麼嚴肅的要被打分數的心得報告了。不知道這樣到底算是件好還壞的事。 
 
    然後就忽然想起來為什麼想說說關於心得報告的事了，因為在看了奇怪故事的繪本之後，便試著想要釐清這故事想說的東西究竟是什麼，但是一說出口卻發現自己居然說了一系列倫理教條式的理解，只能說這種寫法和思考模式實在是太荼毒人了，我還想尋求一個更好的方式，用更平凡的連連看的方式去說。
    於是越簡單的東西越難說，就像筆劃越少的字越難寫得好看一樣。 
 

─ 回到奇怪的故事

    當傳說中的大五生時旁聽了創意學程的寫作課，郁馨老師在課堂上提出了奇怪的故事這個問題，然後我才發現這件事，而且還想都沒想就直接連結到睡在豌豆上的公主這個童話，原來我有把對它的存疑放在心上啊，但從來都沒有把它連連看過就是了，也就是沒有去多想，只覺得王子憑什麼非得要娶到真正的公主啊，他自己就很真正嗎，有點跺腳。 
    應該大家也知道吧，這樣的一個故事：從前從前有個王子一直想娶個真正的公主，他走遍了全國各地尋找，但都覺得那些自稱是真正的公主有哪裡怪怪的。然後在一個滂沱大雨的夜晚，居然有個女孩來敲城堡的門請求留宿一晚，她全身溼透，看起來狼狽極了，但她堅持自己是真正的公主，於是皇后同意了女孩留宿的請求。之後皇后命令僕人搬出一張又一張的床墊和棉被一層層地疊在床上，但她悄悄地在最底下的床墊上放了一顆豌豆。然後女孩便爬上梯子，在二三十層床墊和棉被所層疊的床的頂端睡了一夜。隔天皇后問起女孩睡得好嗎，女孩說床很舒服，但不知怎麼地她卻怎麼也睡不好，就像有什麼硬硬的東西在床墊下的某個地方，所以其實她整晚蹍轉難眠。於是皇后明白了這個女孩是位真正的公主，便舉行了王子與公主的盛大婚禮。而那顆豆子就被放在博物館裡，現在去還找得到喔。
    

    從前從前開頭，幸福快樂的結尾，這在小時候是完全合理的故事。
    然後有一天忽然義憤填膺覺得王子憑什麼非要真正的公主不可。
    之後覺得有點悲傷，公主這嬌貴之身，想必平常的床一定軟綿綿舒服到不行，不然怎麼會被二三十層床墊棉被下的小豆子給干擾睡眠？童話裡也在M型社會啊這。
   
    但郁馨老師說她在一個失眠的夜晚忽然想起這故事，然後她覺得，安徒生想說的其實是關於「敏感」這件事。敏感是個高貴的感受，因為安徒生據說也是個體弱多病的人，郁馨老師說出了類似這樣的看法。我忍不住拍手，這解釋太好了。
     
     不過當我在寫寫作課的期末作業時，我想到這故事也許是關於「如何確認真正的真正」這件事。所以我用豌豆的角度寫了一封信給睡在豌豆上的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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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說明就不明白的事情，是說明了也不會明白的事情。─ 村上春樹《1Q84》

人要活下去必須擁有這種東西。語言無法適當說明卻擁有意義的情景。有些時候我們是為了要好好說明那什麼而活著的。─ 村上春樹《1Q84》
 

親愛的公主，您好：

    我是豆子，敝姓豌。

    抱歉讓您一夜難眠。

    我知道很多人恨不得把我煮了吃掉，因為我讓他們的公主這麼難受，卻還在這裡悠哉地寫信。

    知道您在二十張床墊和二十張棉被上翻來覆去了一整夜，我的心裡是喜悅的，因為您的翻身將帶來我的翻身──明天的我將不再只是顆小豆子，而是以「傳說中的豌豆」出現在世人眼前。現在的您是被考驗的，而我就是您的試驗，但我希望讓您知道，我是因為您才有意義，否則我就只是綠綠的、硬硬的、小小顆的豆子。

    我們活在寓言故事裡，每個存在都有寓意，但在今天之前，我始終對安徒生先生感到不滿。您若是感到疑惑，我會更加開心，因為這又證明了您是一位真正的公主，因為只有真正的公主會被賦予傳說中的Happy Ending，而且也只有真正的公主會對這點深信不疑。而我卻只是顆豆子，我覺得我在寓言裡沒有未來，事實上，豌豆的發展很有限，自從一個叫傑克的男孩帶走了我的幾顆力爭上游的夥伴，從此人們只希望我們能在他們的後院長成一棵通天的樹。但因為您，親愛的公主，我才有了意義。我從來沒因身為一顆豌豆而感到如此開心過。

    如果未來仍舊有人懷疑您的「真正」，請您無論如何都要相信自己。因為真正的真正都是以最隱諱方式顯露出來的。

    祝您今後的每夜都好眠。晚安。                                                     

    總是您的，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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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後也許有一天又會把這種以為是的解釋給推翻掉，就像所有人都說，你在不同年紀看小王子會感受到不一樣的東西喔。
    雖說直到現在我還是只對狐狸的馴養論有感，路還長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