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nothercatz

─ 關鍵字是半年

    12月25日，不管它究竟是個什麼樣的日子，它就是半年的意思。
    半年過去了。半年前的這天，2011年6月25日，氣溫34度，桃園中正機場跑馬燈寫著小心中暑的警語。我回來了。

    時間往前倒一些，準備降落的時候，我第一次明白什麼叫近鄉情怯。機場就在我們腳下，而我的胃裡飛滿了蝴蝶。
    我居然回來了，這表示10個月已經過完了，這個不可思議的真實感，就像一年半前從飛機上終於看見天未全黑的傳說中的聖彼得堡時，才真正意識到「我居然真的跑來俄羅斯了」，因為在親眼看見這個城市之前，自己都還不太能說服自己真的是在前往這個這個地方的路上。
   
    飛機停了下來，蝴蝶滿到我的喉嚨，啪啪啪地飛著，啪啪啪。如果在這個時候拍手就表示我就是俄國人，但我沒有，所以我不是俄國人。
    回過神時，耳邊已經充滿聽得懂得語言，各種標示和廣告也都一目暸然地展示在我面前，它們就算躺著我都明白那是什麼意思，這是一個不需要字典的地方。我回來了。
    但還沒到家。

    接機區站滿了人。蝴蝶啪啪啪啪啪。

    然後我看到了四張熟悉的面孔。電影裡演的是真的，所有人的面孔都是糊的，除了我認得的那重要的四張臉，對了，還要奔跑，請告訴我在那樣的場景裡如何能不奔跑。而不管再回憶幾次都一樣是慢動作的畫面。
    嘿，我知道我真的回家了。

    去年的這時候我們在莫斯科當觀光客。跨年的那一刻，我和阿尼亞在回彼得堡的臥鋪上聽著沙沙的廣播聲祝大家新年快樂，走廊上傳出愉悅瘋狂的奔跑聲和一聲聲"С Новым годом! (新年快樂!)"的吶喊。下舖的一對母女靜靜地睡了，我們用氣音在上舖舉果汁慶祝。我相信即使有一天我把那幾天的莫斯科之旅給忘了，這個在臥舖裡的安靜的卻歡欣的跨年夜是離不開我的記憶的。

   
─ 關於「後」斯德拉斯維切的日子

    連我自己也不太明白，為何老是得過個三年半月才能寫一些關於那裡的東西。「後」斯德拉斯維切的日子已經過了半年，卻寫得好像才剛從彼得堡回來一樣。
 
    我的相機在踏出彼大宿舍的那一刻墜落在地，以他自己的方式宣告斯德拉斯維切的日子到此告一段落。所以有時候我會想，也許某部份的我就留在那裡了，因為我沒有拍下那天從彼大宿舍坐上計程車到機場的那段路的照片，也沒有影像記錄我從彼得堡普科夫機場到韓國仁川機場轉機的過程，我沒有自己的照片能夠說明我在一間豪華的轉機飯店的雙人房待了一晚，而且還吃了免費卻豪華的晚餐和早餐，最後也沒有親自拍下證明我回到家的樣子。沒圖沒真相，所以我大概沒回來。
    
    但無論怎麼詭辯，終究是回來半年了。這句話的意思不是不想回來，也不是想再回去，只是一個客觀的敘述，順道帶著一點對時間的驚嘆。

    下頭的影片是我的旅行文學期中報告，但對我而言它不全然是個作業，因為這有點是為自己而做的，也為我身邊一直希望我多說點關於彼得堡的故事，卻又聽不出我支支吾吾地究竟說了什麼所以然的親戚朋友們說的。

    有圖有真相，但沒有照出來的不代表沒有發生。雖然很難，但希望無論多久之後，這些照片裡照片外的故事都能一直被記得。

   
  


    有時候會忽然覺得那段日子搞不好是自己莫名捏造出來的。幸好每次聽到地鐵廣播的錄音，都會讓我比任何時候更加確定那10個月的確存在過，因為會反射性想起那個「讓我平安到達目的地吧不要爆炸」的衷心希望感。

    ─ Осторожно! Двери закрываются. 注意，車門即將關閉。
    然後是無止盡的轟轟轟轟轟。
    載著後斯德拉斯維切的日子繼續轟轟轟轟轟地往前跑吧。

    彼得你有發現嗎，沒圖沒真相，所以我沒向你說過再見呢。